在國內(nèi)某知名問答平臺上，有這樣一個的問題，“比亞迪什么時候能超越豐田”。
擁有近百年造車歷史的日本豐田，至今仍是世界上最牛的車企之一，2021年以1050萬銷量力壓德國大眾，蟬聯(lián)世界第一大車企稱號。作為被掌門人豐田章男稱為“最重要”的中國市場，貢獻了194.4萬輛，繼續(xù)坐穩(wěn)全球第二大市場。
【資料圖】
不可否認，在傳統(tǒng)能源車領域，以豐田為代表的日本車企，幾乎在燃油經(jīng)濟、發(fā)動機水平等方面做到極致，并一度將中美車企壓得喘不過氣，甚至在不少豐田粉絲眼中，將豐田與比亞迪放在一起對比，本身就是對豐田的侮辱。
如果不是玩法的改變，豐田可能會一直保持“神”一般的身份。可隨著新能源市場的崛起，已從根本上顛覆車企間的競爭態(tài)勢，豐田們開始遭遇危機。就像一個牌桌上，縱使日系車企積累下無數(shù)經(jīng)驗與底牌，但奈何玩家紛紛離場另開一桌，重定游戲規(guī)則。
上述問題的核心，其實是以特斯拉、比亞迪為代表的新能源車企，對以豐田為代表的百年傳統(tǒng)燃油車企的挑戰(zhàn)。對于比亞迪們而言，如何快速搶占更多市場是當務之急，而對豐田們來說，打不過就加入，似乎才是目前的最優(yōu)解。
今年二季度，豐田頹勢已經(jīng)凸顯，凈利潤同比減少18.2%，為383億元。同一時期，特斯拉交出的數(shù)據(jù)是162億元，同比暴漲93%，基數(shù)更小的比亞迪也大漲132%。要知道，特斯拉2019年還處于虧損狀態(tài)。
不僅如此，從今年1月高點211.47美元算起，到最新的139.85美元，豐田汽車8個多月跌去34%，市值蒸發(fā)982億美元，約合7000億人民幣。更夸張的是，身為全球首富的特斯拉CEO馬斯克，當前身家已達到2510億美元，比豐田市值還高。
汽車產(chǎn)業(yè)對日本經(jīng)濟而言是個重要存在，巔峰時期汽車及周邊產(chǎn)業(yè)一度占GDP超過20%。身為領頭羊的豐田，也在一定程度上承載著日本的希望?？扇缃?，這頭羊卻撞上了南墻。
新能源汽車，一般情況下是指采用非常規(guī)車用燃料作為動力來源的汽車，按照我國的定義，包括純電動汽車(BEV)、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（PHEV）、燃料電池汽車（FCV）等，至于豐田主攻的混合動力汽車（HEV），雖然在日本等地享受補貼，但卻無法列入我國的新能源補貼領域。
不僅如此，按照目前主流及未來一段時間的發(fā)展趨勢，純電動汽車正迎來快速發(fā)展期，而這也正是豐田等“錯失風口”的日本車企所不擅長的。中國、美國與逐漸回過神來的歐洲，才是目前新牌桌上最主要的玩家。
Counterpoint報告稱，2022年第二季度，全球電動汽車銷量218萬輛，同比增長61%，純電動汽車占72%，而中國電動汽車銷量同比增近92%，達到124萬輛，貢獻全球一半市場份額。其中， 比亞迪在暴增266%后，以35萬出貨量超過美國特斯拉，成為最暢銷電動汽車品牌，來自歐洲的寶馬與大眾，也穩(wěn)住了全球品牌市占率前五的寶座。
市場方面，乘聯(lián)會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8月國內(nèi)新能源乘用車滲透率達到30.1%，首次突破30%大關，相當于 每賣出3輛汽車，就有一輛為新能源。而中汽協(xié)最新數(shù)據(jù)，國內(nèi)新能源車8月銷量66.6萬輛，同比增長107.5%， 其中純電動車銷量52.2萬輛，占比近八成。
在美國與歐洲，以純電動車為主的新能源車，也在持續(xù)發(fā)力。華寶證券在8月歐洲主流國家新能源車注冊量中透露，包括德法英在內(nèi)的歐洲7國合計注冊量12萬，整體滲透率超過20%。其中，注冊量最高的德國滲透率為28.5%，與中國基本一致，最高的挪威達到85.9%。
此外，Marklines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美國8月新能源車銷量為8.3萬輛，同比增長70%，滲透率7.2%，與中國的比亞迪相似，更具本土優(yōu)勢的特斯拉已明顯發(fā)力，8月在美市場銷量約4.3萬，市占率達到52%。
不僅如此，歐洲7國和美國市場，純電動車在新能源車中的銷售占比也分別達到63%和82%，均為銷售主力。相比而言，電動汽車2021年在日本的滲透率僅1%。今年6月，豐田最擅長的燃油車與混合動力汽車，分別占據(jù)日本汽車市場近乎半壁江山，而純電動車幾乎是一片空白，銷量只有3300多輛。
2021年，以美國為主的北美市場，汽車總銷量為1786萬輛，歐洲銷量為1687萬輛，中國則高達2522萬輛，分別占全球市場的22%、20%及31%，合計占比超七成。而日本的全年汽車銷量只有不到450萬輛，并且已是第三年下滑，再創(chuàng)十年來新低。
在豐田汽車的全球銷量中，中美歐三大市場貢獻一半，而日本市場的貢獻占比還不到1/4。這不僅意味著， 長期以來頗為“豪橫”的日本玩家勢力，正與當前的全球主流玩法“脫節(jié)”，也讓豐田營收貢獻接近90%的汽車板塊這一根基，正在發(fā)生動搖。
今年上半年，豐田汽車實現(xiàn)銷量513萬輛，同比減少6%，凈利潤610億元。同一時期，特斯拉賣出56萬輛，同比增長46％，實現(xiàn)凈利潤396億元，直逼去年全年數(shù)據(jù)。也就是說，豐田銷量雖是特斯拉的9倍多，但凈利潤僅為其1.5倍，賺錢能力差距明顯。
實際上，豐田汽車的毛利率也在持續(xù)下滑，從2021年第一季度的20.79%，降至今年一季度的16.38%，而特斯拉的毛利率今年一季度甚至接近30%。以純電動車為主的新能源車，雖然現(xiàn)在還很弱小，但正處于快速增長 階段，并逐步蠶食傳統(tǒng)燃油車企的市場。
資本市場的反應，是對期望的一個直觀表現(xiàn)，而以燃油車為主的傳統(tǒng)車企，遠不及新能源車企被投資者看好。 截至10月5日， 豐田汽車雖排在美股車企板塊第二位，但1919億美元（約合人民幣1.36萬億元）的市值僅為特斯拉約1/4，緊隨其后的福特、通用與法拉利等著名傳統(tǒng)車企，市值甚至不足千億。
A股方面，已宣布放棄燃油車的比亞迪同樣獨大，以7336億市值排在申萬汽車行業(yè)第一位，第二位的長城汽車市值為2546億元，僅為比亞迪1/3左右。比亞迪掌舵人王傳福甚至曾公開表態(tài)，“電動化的進程正在加速，現(xiàn)在不是大魚吃小魚，而是快魚吃慢魚。”
豐田，顯然就是整個魚池里最大的那一條，即便它游起來已經(jīng)有些吃力。
豐田造車的最早歷史，可以追溯到上世紀三十年代。
1934年，被稱為“豐田之父”的豐田喜一郎（豐田章男祖父），將購買的轎車拆除后照葫蘆畫瓢，打造出首臺“豐田車”。其實類似的“借鑒”在國內(nèi)也并不罕見，不提江鈴旗下的陸風、酷似路虎的長安CS75，就連長城汽車最早進入SUV領域，都是靠著一款酷似豐田，且售價更低的賽弗開拓市場。
自1999年起，豐田已連續(xù)22年進入世界500強前十名。2007年，豐田還以年產(chǎn)近950萬輛的成績超越美國通用汽車，成為全球最大汽車制造商，并隨后與大眾等爭奪全球車企一哥的寶座。
可說起在新能源市場的布局，豐田可謂“起個大早，趕了晚集”。
早在1997年，豐田便打造出全球首款油電混合動力車型——普銳斯，不僅成為新能源車的代表，也使豐田獲得汽車混動技術鼻祖的稱號。那時， 剛成立2年的比亞迪還在研究電池，大眾在考慮怎么才能讓車更省油，而寶馬還在大搞擴張策略。
不過，占盡先發(fā)優(yōu)勢的豐田，在新能源領域的高光時刻，似乎也就至此為止了。
豐田章男對于身為新能源主流的純電動汽車，長期以來都不屑一顧， “新能源車技術演進方向，是從油電混動到氫燃料”，并多次嘲諷電動車是過度炒作，“很多電動車企業(yè)最終的結局就是消亡，無數(shù)資金都會付諸東流”。這種說法，還引發(fā)小鵬汽車CEO何小鵬的不滿，并用諾基亞的例子來暗諷豐田。
即便在今年3月，電動車大潮已勢不可擋，身為豐田首席科學家的CEO Gill Pratt，還在公開唱反調，“電動車不是世界未來的發(fā)展方向，世界也沒準備好迎接電動車的到來”?？墒牵?豐田數(shù)以百億投資的氫能源車，到現(xiàn)在都沒有獲得太好的進展，上市8年的MIRAI氫能豪華轎車，不僅銷量剛突破1萬大關，問題也是層出不窮。
實際上，氫能源車技術至今都不成熟，距離市場化其實還有很多路要走。
“ 豐田認為，氫能燃料電池技術很快會實現(xiàn)量產(chǎn)，但由于技術一直未攻破，處境比較被動。一般補貼越高，表明技術距離市場化越遠，目前國內(nèi)氫能源車補貼最高近100萬元，電動車已降至萬元”，汽車分析師、江西新能源科技職業(yè)學院新能源汽車技術研究院院長張翔透露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氫能源車至今未能掀起太大波瀾的原因，除技術難以突破外，也與玩家較少有關。其實 不只是豐田章男，由于日本能源過度依賴進口，使得日系車企對氫能源一直有著很深的執(zhí)念，而在率先布局下，使得豐田們在氫能源領域同樣占據(jù)先機。
上海汽車報曾報道，全球超過80%的氫燃料技術專利，都掌握在日本企業(yè)手中。不過，也正是因為專利的高度集中，反而打擊了非日本玩家的積極性，這就是中美歐三大玩家勢力另開一桌牌局，在電動汽車領域進行嘗試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此外， 豐田在中國的布局也并不吃香。“豐田主打的混合動力技術路線，雖然在日本等國家受歡迎，享受補貼支持，但考慮到當時的技術等原因，中國沒有將其列入補貼名單”，張翔補充道。
豐田這一錯，便是滄海桑田。
隨著電動車行業(yè)羽翼逐漸豐滿，不少國家下達“最后通牒”，以完成對汽車產(chǎn)業(yè)的升級，其中美國加州和日本均要求2035年禁售燃油車，東京更是提前到2030年“試水”。禁售燃油車無疑成為新能源再度加速的推手，最受益的當屬技術相對更成熟的電動車。
即便豐田章男滿肚子抱怨，并不惜以開歷史倒車的言論進行阻撓，但顯然不會有什么效果。為了不被市場拋棄，豐田就不得不在純電動車領域進行嘗試。
在戰(zhàn)爭中，時機是決定勝負手的重要因素，一分鐘的猶豫都會決定成敗，作為“軍工”起家的豐田，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，沒有對手會等待豐田。
2021年底的那場發(fā)布會，可以視為豐田的一個轉折點，豐田章男一口氣推出十幾款純電動車型，并涵蓋轎車、SUV、跑車等領域，幾乎打造出一個豐田純電“全家桶”。
“到2030年，將投入8萬億日元（約4500億人民幣），用于技術研發(fā)和設備投資，其中一半用在純電動領域”，這不僅表現(xiàn)出豐田章男對轉型的決心，也是對投資者的承諾。到時，豐田每年將銷售350萬輛純電動車，是當前豐田汽車年銷量的1/3，旗下的雷克薩斯也將在2035年轉為純電動品牌。
吃過一次虧后，豐田給出兩手押寶的轉型策略，以目前最具優(yōu)勢的純?nèi)加蛙嚍榛颈P，不僅在耕耘多年的混動領域持續(xù)發(fā)力，還要進行左手氫能、右手純電動的兩手準備，盡可能借助自身龐大的體量優(yōu)勢，為自己在轉型的道路上保駕護航。
可遺憾的是，豐田至今都沒有公布上述新車型的詳細參數(shù)及有價值的信息，至少從目前看，這場發(fā)布會更像是豐田章男主演的一場戲，在給投資者“畫餅”。至于那款承擔著豐田在純電系列“先鋒軍”作用的bZ4X，也是問題不斷。
簡單來說，bZ4X是豐田基于其e-TNGA純電架構研發(fā)的首款純電動汽車，是真正意義上的純電動車型。按照計劃，豐田2025年前將推出7款bZ系列純電動車，bZ4X正是開山之作，今年4月在美國上市，并隨后開啟國內(nèi)預售，廣汽豐田的bZ4X率先為“中國版”試水。
據(jù)官方數(shù)據(jù)，“中國版”bZ4X的預售價格均為22~30萬元，對標比亞迪唐新能源、大眾ID系列、奧迪Q2與Q4e-tron等車型?？啥ㄓ?月17日上市的廣汽豐田bZ4X，突然在發(fā)布會兩小時前“跳票”，至今3個多月音訊全無。
不僅如此，在國際市場上，bZ4X只是以租賃模式登陸日本和歐洲，并給出“緩解車主擔憂”的解釋，但也從側面透露出豐田對技術的不自信。不久之后，豐田便宣布在全球范圍召回2700輛bZ4X，且大多數(shù)車輛甚至還未交付。豐田一位發(fā)言人稱，“在日本被召回的所有汽車，僅用于試駕和展示?！?/p>
用出師未捷來形容豐田在純電動汽車領域的轉型，似乎再適合不過了。 不論是發(fā)布會“跳票”還是全球召回事件，在短時間內(nèi)的疊加，都無疑降低了消費者對豐田可靠性的預期，也讓豐田章男這個價值4500億的“大餅”，剛開始做就“糊了角”。
實際上，電動車的制造相對復雜，與豐田擅長的燃油車不同，使其多年積累的經(jīng)驗無法借鑒?！靶履茉窜囉猩先f個零部件，大眾ID系列上市同樣推遲了很久，bZ4X出現(xiàn)質量問題在意料之中， 不會因為豐田是全球最大車企，就可以避免”，張翔認為。
對于豐田而言，在電動車領域的布局迫在眉睫。
就在bZ4X疑云未解之際，豐田旗下第二款基于e-TNGA平臺而來的車型，也已開始浮出水面。一個月前，豐田一款全新純電轎車bZ3，出現(xiàn)在工信部的產(chǎn)品公告中，申報企業(yè)為一汽豐田。有意思的是，該車型的發(fā)動機與提供儲能的磷酸鐵鋰電池供應商，均為比亞迪旗下全資子公司，甚至有網(wǎng)友調侃bZ3稱， 只是一款“貼著豐田標的比亞迪罷了”。
電動汽車三大件是電池、電機和電控，也就是俗稱的“三電”。強如豐田，都不得不低頭，用起比亞迪的電機與電池，也從側面證明著其落后的事實。不過，豐田也已意識到問題所在，擬在純電動車領域投資的4萬億日元中，有2萬億將用于電池研發(fā)。
今年8月底，豐田宣布將在日本和美國投資7300億日元，從事電池和電動車的研究，最快在2024年開始電池產(chǎn)出。不僅如此，豐田還與特斯拉聯(lián)合創(chuàng)始人一同，試圖為電池創(chuàng)建“閉環(huán)”供應鏈，包括電池材料收集、翻新和再制造，并將在早期普銳斯的電池上“開刀”。
在中國汽車工程學會名譽理事長付于武看來，雖然起步慢了半拍，但體量龐大的豐田仍有機會完成轉型，“目前來說， 豐田在電動化與智能化轉型方面雖稍顯滯后，但憑借龐大的規(guī)模與品牌影響力，從長遠來看，其在新賽道上的競爭力依舊不容小覷”。
汽車行業(yè)正經(jīng)歷一場百年未有大變局，這也是傳統(tǒng)車企為何紛紛轉型，比亞迪會徹底放棄燃油車，長城會定出看似難以完成目標的原因。強如當年的柯達與諾基亞，也都無法在行業(yè)巨變中保留自己的那份蛋糕，消亡如此之快，這就是豐田們的前車之鑒。
